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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5章 夜遁逃

宅门逃妾 雪尽马蹄轻 8776 2023-07-14 19:0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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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355章 夜遁逃

   春晓和煦许多,道:“我来的时候发现有去往后山的小门无人把守,你们有没有办法出来,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。”

   “如此还是要麻烦你。”庞白感觉到春晓语气柔软,蓦地就明白了什么,在春晓看不见的地方眸光烁烁,笑着道:“麻烦你把看门的那个人引过来,我自有办法不伤他分毫,又不惊动人的逃出门去。”

   春晓好奇的眨眨眼睛,别说是庞白以前帮过她,就算素不相识,在不危害到自己性命的前提,她都不会见死不救,便道:“那好。”

   引人出来十分容易,那看门的原本就在屋里睡觉,春晓捧起酒瓮高高抬起,手一松,碎裂的陶瓷声一下就将那人惊醒,随即歪歪斜斜来推门,见到门上一大片酒渍,碎片落了在台阶上,斜对面的柴房有人喊,“救救命!……”声音有些轻细,似马上就要疼昏过去。

   那人许是喝的多了,看什么都影影焯焯,摇了摇脑袋,歪着身子往斜对面的柴房去,两只大手板一下都扑在门上,含糊道:“谁?嚷嚷什么?再嚷……”

   春晓但听声音戛然而止,随即探头过去,就见那人慢慢从门上滑下身子,躺倒在地。

   “他怎么了?”春晓碰了碰那人脖子上的脉动,还跳的有力,人却昏迷不醒。

   庞白对着门缝道:“你先把他的钥匙卸下来,把我放出去,等我出去了说给你听。”

   因事情紧急,春晓虽觉庞白语气的特别清润好听,可也只当他平日里就是温润公子示人,并没有在意,按照吩咐把那人腰上的钥匙拿到手,随后试过几把钥匙后解下锁链。

   “多谢。”庞白穿着中衣披着斗篷立在门里,按理不伦不类的妆扮,偏在他身上只看到光风霁月的磊落之姿。

   春晓慢慢退后两步,忽觉心头被重重捶了一下,但见男子月华矍铄的眼,暖暖带笑的唇,她脑袋就嗡嗡作响,忍不住想靠近,可理智告诉她不行,整个人便僵住了身子,愣愣的看着对面的人。

   庞白在春晓眼中看到的是复杂的犹如揉不开墨一样的神色,不觉也是一怔,从没想过,这样的眼神会用来看自己,心头大动,难不成春晓也有意与自己,不过是碍于‘恨不相逢未嫁时’?

   庞白自诩君子,从未想过与有夫之妇有丨染,可每次面对春晓,心便控制不住的蠢蠢欲动,他想起小时候,每次他喜欢什么,最后得去的准是龚炎则,圣人也说:来而不往非礼也。何况他对春晓动情是真,心里赋予的承诺也是真,比起那个轻易得到从不珍惜的人来说,他给春晓的更好。

   庞白慢慢走下台阶,忽地春晓道:“你别动!”

   “怎么了?”庞白轻声问。

   春晓捂着额头,摆着手道:“等一下,头痛,等等……你别过来。”

   “讳疾忌医,你别怕,我医术还算精湛,给我看看哪疼?”庞白的医术是从不往外说的,自家里有个非文规矩,行商做官者不学医,庞白从小医术悟性高,但老祖宗似乎只想他走仕途,如今他在工部小有所成,就更不好在外露出懂医的事,叫老祖宗生气。

   他这些年给妻子治病,给各种动物身上动刀子,经验不亚于日常行医的人,所以才敢对春晓说‘医术还算精湛。’

   春晓却怕的向后退,他进一步,她退一步,忽地庞白紧着上前一步,伸手将马上就要向后跌倒的春晓拉住,春晓惊魂未定,却一下缓过神来,心平复了下来,但见庞白手抓着自己手腕,忙要抽回来,微微低着头道:“多谢,我……我好了,头不痛了。”

   “眼睛呢?”庞白没执拗的非抓着不放,她稍一挣,他便松了。

   春晓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,陌生的、熟悉的、还有错位的,她想,如果是龚炎则抓着她的手腕,定然是不管她怎么挣都不会放手,可庞白会有君子之风,正如当下女子都心意的良人,体贴小意。

   “贱人,随时随地放***气。”茜娘扶着丫头的手下台阶,在庞白身侧站定,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春晓,夜色正浓,她只辨清春晓的五官,却看不清她脸上有胎记,反倒一眼认定是她。当即谩骂起来。

   庞白对春晓温温润润的笑了笑,扭过头去,淡淡道:“大家闺秀,口出秽语,看来这些天李家的规矩是白教了,你该回去重新学一学,成亲的事也该暂缓才是。”

   “你……”茜娘气恨的想说几句硬气的话,但一见庞白阴翳的眸子,吓的倒抽一口冷气,只觉得嗓子刺痛,腿抖的都要站不住。

   那同年上前,“有什么话出去再说,此地不宜久留。”

   庞白自然清楚,便点头,“走吧。”再回头寻春晓,春晓却已经先朝前头去了,脚步似乎有些急,庞白只当她急着出去,也没细想,但还是有一丝丝的失落,方才他与春晓对视的那一段时光,彷如独世,只存他们两个。

   庞白却不知,春晓此时脸上白白红红,十分惊恐自己居然产生了拿庞白与龚炎则做比较的心思,再看那只被庞白握过的手腕,皮肤都在发烫,仿佛涂了腐蚀的毒液,叫她心慌。

   几人为了求生,走的飞快,倒是没一个掉队。待到了春晓说的小门,就见小门上了锁,春晓把众人拦在身后,警惕的向四处看。

   庞白低声道:“怎么了?”

   “方才并没有上锁。”春晓亦低声回说。

   庞白往那锁头上扫了眼,叫身后人贴墙站好,正想去提醒春晓,但见一道人影从拐角来,顾不得提醒春晓,伸手将人抓了回来按在胸前,春晓立时弹跳,尖锐道:“你做什么?”

   庞白一听暗叫糟了,不及解释,就朝前去,预备先发制人。

   春晓站定,就见庞白与巷子里一道细长的人影交缠在一起,不过两个来回,人影惊呼道:“你用毒?”

   春晓脑中灵光一闪,一下明白那个守门的人为何挨近门缝就无声倒地,原是中了毒,什么毒这样厉害!但见人影错开身子向后闪躲,一面后退一面道:“你到底什么人,我与你无冤无仇何至于如此狠毒,非要知我于死地!”

   “你什么人?”庞白见他身上穿的道袍,其实已经猜出是上清观道士,但他们做的是逃亡之事,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点泄漏行踪的机会,且他也只是想要迷倒他,并不是要他性命,只这道士虽细长的身子,看起来弱小,身形却轻灵,退守闪躲都有一定方法,并不像个寻常的小道士。

   道士说:“我问你你不答,又来问我,我为什么要答?”忽地身形一转就往庞白身后的这些人跟前扑,把头站着的自然是春晓,看起来她是愣在原地,实则是为庞白把阵,不能叫这人跑了坏事。

   所以道士奔到近前,春晓回首从茜娘头上拔下金簪子,簪子尖头带着一道冰冷的流光朝着来人的咽喉刺去。

   说时迟那时快,道士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身形避开了这又快又准的一招,虽是避开了,但却惊魂难定,刹时冒了一身冷汗,身子靠上墙壁,手在背后抵着方才站稳,惊奇道:“你们到底什么人?不像十里堡的。”

   “你是上清观的道士?”春晓这才看清来人穿着道袍。

   庞白此时也转过身来,与春晓两个成犄角势将这人堵在墙上。

   道士看了眼二人,又扫了眼白着脸的茜娘和后头三个畏畏缩缩的身影,“咦”了声,“你们是被抓上山来的那几个倒霉蛋?”

   茜娘几个面皮一红,若不是身处险境,哪里容他肆意挤兑?

   忽地倒是惊呼,“仙女姐姐!”道士对着春晓激动起来,倾着身子迈步要靠近。

   庞白弹指过去,道士头一歪,竟是将细雨般的毒针躲了过去,就听耳畔破空的一声‘叮’响,针刺进了他后面的墙壁。

   “这人心思歹毒,难道他就是神仙姐姐的夫君?”道士冷眼看着庞白,话却是问春晓。

   春晓没应声,又细细的打量了眼前的小道士,忽地‘哦’了声,道:“你是舅妈家爬墙头的小学徒诶,你不在油坊做学徒,怎么成了上清观的小道士?”

   庞白牙齿暗咬,未曾想是春晓认识的,脸上却露了清风般的笑意,“既然认识,等出去了叙旧不迟。”

   春晓点头,与小道士道:“你要去哪,我们现下要逃出这里,你不想受连累就当没看见吧。”说着与庞白对视一眼。

   小道士从腰上摸了钥匙,在黑夜里晃了晃,发出清脆的响声,道:“我也要走,正好,我与神仙姐姐一道。”

   “你也要走?……你……”春晓待想细问,小道士已经过去开锁了,一面推开门一面道:“说来话长,先走。”

   庞白却将春晓拦住,先一步出去,为了提防这人使诈。

   小道士翻眼轻哼,而后春晓,还有那同年以及茜娘与小丫头都从小门出去,抬头一看都有点傻眼,荒山野岭笼罩在黑雾一样的夜色里,犹如张开口齿准备吞噬一切的恶兽,叫人胆怯。

   小道士瞅着众人的神色,笑道:“幸亏你们遇上我,不然谁也走不出这后山。”又去看春晓,卖好道:“你们该多谢神仙姐姐,不然谁想带你们走?”

   茜娘以为自己出了道观,便来了精神,心想:我受庞畜生的恐吓而害怕,如今还要受一个小道士的气不成,冷笑道:“少来说好听的,明知道春晓有相好的,还往前凑合,谁知道你对她是什么龌蹉心思?”

   “道爷我什么心思跟你有个屁关系,再嘴里嚼蛆,仔细道爷我开了门送你回去。”小道士伶牙俐齿,一句话将茜娘噎的上不来气。

   “哼,***狐狸!”茜娘见庞白冷厉的视线扫过来,缩了脑袋不甘心的闭了嘴。

   小道士瞅了两眼,闲聊般的与春晓道:“这是你小姑子还是他的姘丨头,怎么这样讨厌,厌腥的道爷想剪了她的舌头,推倒山涧下喂狼。”

   春晓扯了扯嘴角,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,“我早想这么干了,只我与她什么干系都没有,才当她放屁,什么也没听见。”

   小道士立时拍手乐,“神仙姐姐一身仙儿气倒也说话中听,走走走,我带你出去。”

   前年恨的拧小丫头的手臂,心道:一个个都是贱皮子,见色起意,与狐狸精说话就什么仙儿气什么中听,到自己这里就是厌腥、恶毒,不想想方才谁一个簪子刺过去想要他的命,果然都该死!

   只不管如何,能从这里逃出生天,众人都安心不少,唯独一人愈发害怕。

   小丫头眼里含泪,低着头,泪眼里尽是绝望之色。

   如今她和茜娘这个主子都成功出逃了,然而自己却不想回去继续受茜娘的折磨,也不想被九爷或是哪位主子把自己卖了。她年纪不小了,长的也有几分姿色,上一回卖去李家的时候就有人打她的主意要卖去花楼,李家买了她本是大恩大德,哪里知道侍候茜娘犹如进了地狱,茜娘不高兴时非打即骂,短短两个月过的生不如死。

   既然还要回去受苦,便没什么可留恋的了,抬头看了眼茜娘冰冷刻薄的脸,心里渐渐滋生了强烈的杀意。

   “你瞅我干什么,还不快些走。”茜娘察觉到丫头的不善的目光,转过脸来拧住丫头的肩膀头,轻蔑道:“少打鬼主意,没听这地方有狼么?仔细我把你扔在这叫狼啃了骨头。”心里想着:这丫头人小鬼大,不是个老实本分的,我若不压制住了她,还不叫她反了营去?

   见丫头果真低了头,诺诺的也不敢喊疼,茜娘这才畅快些的往前去了。

   一行人跟着小道士往密林里走,耳边是呼呼划过的山风,冰冷刮脸,衣裳裙角时不时的被虬结交错的枯枝刮住,就听‘嘶啦’一声响,茜娘娇小的身量因穿着庞白宽大的衣袍,又被树枝刮了开一条,茜娘低头就见白皙的腿在行路时若隐若现,一时羞恼,又要丫头脱了衣裙给她。

   庞白一向温润的唇角拉的笔直,冷淡道:“你若再闹,耽误我们出山,不被狼吃也要冻坏了。”

   “哼,叫她脱了衣裳跟要她命似的,这样不忠心的奴才,等我回去定要找牙婆来卖了她。”茜娘气哼哼的道。

   “那是你的事,与我们不相干。”庞白淡淡的道:“现在说这个无用,赶路要紧。”语气轻飘,叫人听的出已经耐性磨光,对茜娘仁至义尽。

   茜娘可不敢把庞白再当作软柿子,且此地她谁都靠不上,姐姐远在绥州,她只能咬牙闭嘴。

   小道士见状嗤笑一声,与春晓说话:“神仙姐姐,你怎么也进了上清观?还有,你怎么不往你舅舅家去了,当初你走时,我喊你有事来寻我们,你怎么没来?难道是我师傅失误算错了,哎呀,这我可得回去挤兑他老人家,省的要么不开口,开口就说自己是铁口直断,分毫不差。”

   “你师傅?”不就是油坊的老板么?春晓歪头看小道士。

   小道士倒聪慧,知道她说的什么,一笑:“我常说他是算命混不了饭吃,只能开油坊糊口,但我师傅却说,此时他就该开油坊,哪也不用去,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,就落在油坊身上。”

   “你师傅是上清观的道士?你怎么在上清观?”春晓倒没在意小道士说什么,不过闲聊,这深山里走,虽黑漆漆的,却总能感觉庞白炽热的视线在自己身上,她不想与庞白接触,就只能寻小道士说话,好在只专注一件事,眼泪倒能止住。

   小道士很兴奋,神仙佳人就在身边,心砰砰的跳,尽是欢愉。只佳人居然会拳脚功夫,这是他没想到的,估计连师傅也没算到。

   “我师傅是游方道士,早在昆仑出家,道号玉霞真人,前两天十里堡被挖下葬祖父的事,闹的乱哄哄的,我师傅让我过来瞧瞧热闹,还没见过什么还魂符录呢,哪曾想符录没瞧着,倒是见十里堡与上清观的人打起了嘴仗,后头更邪乎,又被太师府的刘兆带人动了刀子,这一趟出来我可是赚到了,真够回去说一阵子了。”小道士嘻嘻笑着,眼睛直往春晓脸上看,越看越爱看。

   天黑风大,春晓又遮了一半的纱幕,叫人看不清脸上胎记,倒是精致的五官更加凸出。

   庞白见春晓一直与小道士说话,也只是笑着听,他读的是圣人书,最不屑妇人轻信这些,正所谓怪力乱神,而春晓似也是闲话家常,并没有如旁的妇人那般追着问吉凶问富贵踩小人,更觉春晓可爱可敬。

   春晓不是不想问,而是身后跟着一串人,且庞白心思敏锐,她不想露出一点蛛丝马迹,便问:“我舅舅他们可好,小秋还朝你要糖吃么?大秋好点了么?”

   “你舅舅要开酒楼,我师父说他们做酒楼会富贵,比做豆腐坊强许多。你舅妈没空闲带小秋,要去旁的酒楼学生意,只把他送去了外祖家,大秋渐好,我头来上清观前还见她在院子里慢慢走了几圈,后头起风才回的屋。”

   “这样就好。”虽不是真正的亲人,但能安置妥当原主的亲人,春晓也觉得心中安稳。

   两人在前头说说笑笑,庞白在身后也听的愉悦,只茜娘撇嘴,庞白那个同年因惊吓和身子匮乏,已染了风寒,却是没与庞白说,这会儿脑袋发热,昏昏沉沉听不清前头说话,只咬牙跟着走,车夫垫后,生怕后头有人追上来,不时的回头看一眼。

   这时就听前头小道士喊,“我带你们走的捷径,只这里的崖口不好过,你们小心些,贴着崖壁挨过去就是了。”

   随即就觉队伍慢下来,小道士先过,然后是春晓,春晓身子柔韧又冷静,很快穿过崖口,且一点不曾刮蹭在身上,庞白身形修长高大,过的时候有些微吃力,脚下有石头蹬落,就听骨碌碌几声便没了动静,众人惊骇,这才信了这里是断崖,下头崖身不知几许。

   庞白过后,他那同年虽身量矮许多,又瘦骨嶙峋,却是头昏脑胀,挨着崖壁挪的极慢,喘息声粗重急促的叫人听着悬心,快挨到边口的时候腿一软,身子就向后仰,幸亏庞白一把拉住,慢慢将人拽了上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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