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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最后程西还是抱着赴死的心情，把章鱼干掉了。

　　 从寿司店出来,脸青唇白的程西得到了凌雅大力肯定,附带一句：“其实可以不必勉强。”

　　 程西手握成拳,低声咳嗽，甚至还带着笑容：“不勉强，我挺喜欢的。”

　　 凌雅侧头看他脸色苍白,神色保持着“程西”特有的冷淡傲慢，不由挑了下眉。还影帝呢，被那章鱼吓一吓,连自己要演活泼的程东都忘了。

　　 电影院人头涌动,两人有备而来，口罩和墨镜全戴上了，遮得严严实实的，才去电影院买票。

　　 程西毫无恋爱经验，陪女孩子去看电影的几率是零。挑电影笨手笨脚，也不敢问凌雅想看什么，自顾自地推荐起来。

　　 程西像在发表影评，非常认真地一个个分析：“这个商业片，武打元素很多，圈内试映效果不怎么样。我不太推荐，那一部张栋也不推荐……”

　　 凌雅看他自己说得兴起，露馅了也不知道，也不准备揭破他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，表示明白地点头。

　　 程西说到一半，惊觉自己的语气早就变了，这才赶紧学程东的样子，眨了下眼睛，竭力让语气活泼起来：“凌雅！你喜欢吃什么？我去买！”

　　 凌雅没忍住，噗地笑出声。程西显然一愣，以为她看出什么来了，死撑着用弟弟的口气说话：“咦，怎么啦？”

　　 凌雅憋得内伤，摆摆手：“没事，没什么，我们看什么好？”

　　 程西说：“你喜欢文艺片吗，《分裂的蓝天》拍得不错。”

　　 凌雅勾了下他的手，“好。”

　　 程西微怔，被烫到了似的，下意识甩开了她的手。

　　 凌雅低头看着他的手，又抬头不解地看着他：“怎么了？你不想我牵你的手？”

　　 “也不是……”

　　 “那为什么甩开？”

　　 程西答不出来，他深吸了一口气，总算平静了一下情绪。一边暗暗告诉自己，演戏当然要演全套。他这么想着，心里宽慰了不少，反手有些生硬地握紧了她的手。电影里床戏都拍过了，他也没这么紧张。

　　 “这才乖。”

　　 程西一低头，看见凌雅冲他笑，那笑容明亮动人。四目相对时，他心头突然就砰砰直跳，特别想亲她。

　　 程西。

　　 他惊觉自己的念头，立刻警告自己，迅速转移注意力。可是那种尴尬又甜蜜的快乐悄然弥漫着，隐秘得没人发觉。程西望着她的眼神不自觉变得温柔，甚至自己也没有觉察，他的心情有多愉悦。

　　 程西低声和凌雅聊着天，手牵着手，靠得很近，几乎能闻到她身上清淡的香气。两人亲昵得好像每一对情侣那样，程西心情飞扬，恨不得这条长龙排到喜马拉雅山，最好一直有人插队。

　　 买票进场坐下，程西有些不太习惯。他多年养尊处优，很少去电影院。大多是去以评审电影的身份看电影。这里的椅子又小又窄，同样是沙发，和内部试映时的质感差远了，一点也不宽敞。

　　 他有点完美主义，对看电影的环境很挑剔，差一点就不想看。

　　 凌雅在他旁边坐下，皱眉说：“动来动去的坏毛病，什么时候才能改好？坐好，快开场了。”

　　 那种娇嗔的斥责他听在耳里，不知道怎么的，心里隐隐有些高兴。

　　 没有敬重的疏远关系，也就只有程东才能享受得到的待遇……他觉得自己有点可笑，可是禁不住还是微翘了唇角。

　　 他顺势伸手拉住了她的手，“是，大人。”这句话流利得活像程东附身，没有半点晦涩的凝滞感。

　　 凌雅抽出了手，严厉地说：“看电影的时候不许跟我说话。你知道你平时最喜欢在我耳边唠唠叨叨。”

　　 最后一句听得程西心情又差了下去，闷闷地抽回了手。

　　 这时，人群渐渐进场，开场音乐开始播，吵吵闹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了。

　　 这一部电影是讲一对男女因为战争而分别多年，多年后重逢，两人都失去了配偶。垂垂老矣的时候，相依为命。

　　 程西和凌雅都没说话，屏住气息专注地看电影。

　　 正演到重逢，屏幕上，头发花白的男人千里迢迢地赶去看女人，隔着一面高大的墙，他爬不过去。搬来了砖头，垒高了，小心地爬上去。此时女人也已经白了头发，正弯腰在收拾着农具。男人噙着老泪看着，手里的帽子掉在地上，嘴巴里却发不出一声。

　　 凌雅看得心里特别难过，热气在眼眶里转着，几乎要流下来。这时，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尖女声：“这编剧真脑残，一把年纪还在一起有什么看头啊。”

　　 凌雅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。她积聚着怒气，忍着没说话，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屏幕上。

　　 屏幕上，女人似乎感觉到了，缓缓回过头，手里的农具散了一地。她也没法说出来，心里太激动了，唇止不住颤抖着。“……是你。”

　　 这时，身后的声音又传来了：“那女人老了之后真难看。”

　　 凌雅的怒火积聚到最高点，猛一扭头。凌雅和程西异口同声说：“闭嘴！”

　　 虽然两人声音不大，可是气势十足，吓得那女人半天没敢再吭声。

　　 两人默契地回头，相视而笑，继续看电影。

　　 电影放完后，散场音乐一出，人们纷纷起身出去。程西坐着，递了一包纸巾给凌雅，“看你哭得跟花猫似的。”

　　 凌雅还沉浸在剧情里，哽咽着打了他一下：“魂淡，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帮我擦眼泪吗。没谈过恋爱也看过爱情片吧。”

　　 程西“哦”了一声，抽了一张纸巾，细细给她擦眼泪，笑着说：“这时候应该趁机……”一时又不说话了。

　　 凌雅止住了哭声，左右看了下人群都走光了，抬头冲他眨眼睛。“这时候应该做什么？”

　　 望着那双渴望已久的眼睛和嘴唇，程西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激烈地跳动着。

　　 不行。之前的牵手还可以自欺欺人，是演戏、是假的。可是亲吻不一样，不说程东能不能原谅他，他自己也没法原谅自己。感受过这样的温柔后，他不知道，还能不能若无其事地继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。

　　 他一瞬间痛恨起自己来，痛恨自己不够坚定，也非常后悔答应程东。他脑海里天人交战得厉害，挣扎得几乎心脏发痛。

　　 程西看着凌雅好几秒，忽然把纸巾拿开，轻轻地凑过去，飞快地碰了碰她的唇，迅速地撤退。“这样。”

　　 凌雅忍不住笑了，也没了哭的心思，伸手掐着他的脸，把他拉过来，“错了。”说着唇压上他的，轻轻地撬开他的，把舌头送进去，碰着他的。

　　 他的脑子一下子炸开，像触动了开关似的，情绪如开闸的洪水奔涌而出。她的舌头蛇一般退出，他立刻伸手搂住了她的脖子，深深地吻下去。唇舌交碰的滋味太美妙，一时之间，两人几乎都觉得浑身火热。

　　 他的手伸了过去，忍不住想触碰她的裙子，凌雅及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，推开了他，声音还带着点喘息：“喂！快走，那个电影放映员快要进来了。”

　　 程西一时尴尬得要命，几乎不敢看她，咳嗽着起来，“嗯。”

　　 他不像程东，做事不顾后果。想爱谁就和谁一起，他必须要考虑很多东西、很多人。

　　 程西懊恼地抚着额头，深吸了一口气，跟在凌雅后面出去了。他非常自责，内疚侵蚀着心脏，脚步几乎迈不动，喉咙哽着难受。

　　 凌雅刚走出播放厅门口，见没人跟上来，转头一看，见程西还像只乌龟似的慢吞吞，心情似乎不怎么好，微垂着眼皮走出来。

　　 凌雅一看就来气。“程西，你想在这里过夜？”

　　 程西嘴上应着：“来了。”一边加快了脚步跟上来，可走了两步，他才意识到什么，几乎立刻停住了脚步。

　　 凌雅自然明白刚才自己说漏了嘴，可是既然揭了那层纸，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。但是第一句要说什么，她还没想好。

　　 一瞬间两人都沉默了。

　　 程西心里波涛巨浪，复杂的情绪几乎冲破堤坝，他静了一静，过了半天才开口：“你叫我什么？”

　　 凌雅坦然地迎上他的眼光：“怎么了？程西啊，不然叫什么。”

　　 程西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，像跌到谷底的心情一瞬间飚至了顶峰，又像明明以为大奖落空，却忽然得到了特等奖。在巨大的惊喜前，他没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来，呼吸沉重，胸口发疼，但眼睛一直看着凌雅。

　　 凌雅笑着走过来，伸手抱住了他：“傻子。”

　　 —

　　 外面下起雨来，狂风吹得玻璃响，溅得全是水。

　　 程东在外面租了个酒店，感觉自己有点像扯皮条的。看了几页动漫，没什么心思看下去，打了游戏，好像很无聊……最后按开了电视机。调了几个频道，也没看到合心意的，勉强停在播到烂的还珠格格上。

　　 正播到小燕子和大伙欢乐地吃饭，他眼角不知道怎么地酸酸涩涩的，居然看哭了。程东被自己雷焦，赶紧抹了把眼泪，把电视关了。

　　 哭屁啊！

　　 不知道哥哥现在和凌雅在干什么……他有些寂寥，整个房间空落落的。他跑到镜子前，冲着镜子里的自己捏了下脸，挤出个往常的笑容来。看了两眼，觉得没什么意思。

　　 哎！现在又没人看你表演，笑屁啊！他暗骂了自己一句，伸了个懒腰，转了个圈，一跳，蹦上了床。他往床上一躺，手枕在后脑上，望着那盏水晶大吊灯发呆，嘴巴不自觉撅了起来。

　　 他今天失恋啊，哭一下不行啊。这里没人，想哭就哭啊，回了家想哭还没地方哭呢。程东想，认真地哭一场，像医生说的，还有助于排解情绪呢。

　　 可是大概是压抑惯了，他等了大半个小时，眼睛干涩，居然哭不出来，不由泄气地捶了一下床。

　　 程东抱着被子发呆。他就像是靠惯性运转的陀螺，转久了挺累，他没法停下来。人们希望他呆在原地，他也就渐渐逃脱不出人们期望的囚笼。外人看来，喜欢热闹、整天笑眯眯的人，好像永远都不会神经脆弱，更不应该有一张哭脸。谁会想到他们居然还有心事？也太搞笑了吧！

　　 他也想跟谁诉一下心里的苦闷、孤独，但是连他心底深处的那些话，听起来也像一个笑话。

　　 “什么，你抑郁？你每天嘻嘻哈哈的，还抑郁？你哥抑郁还差不多。”

　　 再说，他看似朋友满天下，实际上真正能肆无忌惮说心事的，其实找不出一个来。

　　 他没什么擅长的，不像哥哥那么有本事，唯一的能耐是哗众取宠，逗人们开心。如果小丑不逗人笑，躲一边哭丧着脸，感觉好像也没什么存在价值。

　　 所以有时候明明伤心了，怕人看穿，还得做出一张笑脸来。

　　 程东闭着眼睛，感觉睡意渐渐浓了，恍惚间想起一件事来。

　　 对了，无论如何，他都要抢在凌雅摊牌前先说分手，然后特别洒脱地说：“我会介意？哈哈哈，别搞笑啦，你是征服不了我这种浪子的，还是你和我哥王子公主比较搭啦。”

　　 程东这么想着，总算是心满意足。他翻了个身，抱着枕头蹭了下，沉沉睡去。

　　 —

　　 —

　　 程西和凌雅这边还在僵持着。

　　 两人都是成年人，有些话不必说得太白。程西完全明白她的意思。可他不明白自己的。他们之间隔了一个程东，没那么简单。

　　 程西艰难地只寻回了半分理智，手也没有抱上去，说话时感觉自己的喉咙一片干涩：“那……我弟弟呢。”

　　 凌雅也明白他的意思，很快松开了他，眼睛看着他，淡淡地说：“我都喜欢。”

　　 作者有话要说：这一章还算蛮甜蜜的吧！~结尾看似开虐的节奏，实际上下一章是幸福的！！！信我！！！看我真诚的眼睛！！！

　　 【凌雅:如果当初这个细胞不分裂成两个，就省事多了。】

　　 乃们感觉新坑的文案如何~收了它吧！喵！

　　 刷爆仇人好感度